UCCA北京

“例外状态”艺术家对谈系列
崔洁:缠绕的风景

2017.4.15
14:00-15:30

对话
地点:  甬道
语言:  中文

作为大型群展“例外状态:中国境况与艺术考察2017”的延伸, UCCA在展期内推出“艺术家对谈”系列,邀请相关艺术家、策展人与嘉宾围绕宏观的社会境遇与艺术家个人的创作,探讨艺术作为一种表达与行动的方式,如何应对不断酝酿、演变的“例外状态”。

在绘画中,崔洁常常选取一个视角,将中国城市中的雕塑遮挡建筑的情景捕捉下来,再转化和复制于同一个平面上。由此,它们的距离得以消弭,最终形成互相“缠绕”的城市景观。在她于展览“例外状态:中国境况与艺术考察2017”中呈现的以3D打印为媒介的近作中,这种“缠绕”感被进一步加强。UCCA于2017年4月15日下午14:00至15:30邀请艺术家崔洁、“例外状态”联合策展人杨紫和郭希在“例外馆”(UCCA甬道空间)共同透过崔洁的作品,讨论和反思中国城市发展进程对生存环境的影响和改变。

票务信息:活动免费

*请于活动开始前30分钟至UCCA前台领取入场券;

*活动开始30分钟后谢绝入场,请勿迟到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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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:00-15:30 讲座

*请大家提前安排好时间。

嘉宾

崔洁(艺术家)

1983年出生于上海,2006年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油画系,获学士学位,现工作、生活于北京。她对公共空间的发展和演化保持着密切关注,以反思中国城市化进程的机制、演变及其所带来的影响,致力于运用平面绘画语言对城市建筑与公共雕塑进行研究。其个展如:“崔洁——新旧都市方案”(Leo Xu Projects,上海,2014);“崔洁个展”(Leo Xu Projects,上海,2012)。其群展如:“过去的肌理”(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PS1分馆,纽约,2017);“无序之美”(卡斯雕塑基金会,奇切斯特,英国,2016);“2015作为理由”(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,北京,2015);“我这一代:年轻的中国艺术家”(坦帕艺术博物馆,圣彼得堡市,2014);“首届CAFAM未来展——亚现象·中国青年艺术生态报告”(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,北京,2012);“开放的肖像”(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,上海,2012);“第四届布拉格双年展”(2009);“诗意的现实:对江南的再解读——来自中国南方的当代艺术”(Centro de Arte Tomás y Valiente,马德里,2008);“观念的笔记”(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,北京,2008)。

杨紫(“例外状态”联合策展人)

杨紫现为UCCA出版物及展览协调,毕业于南京大学哲学系宗教学系,具有近十年的艺术评论写作及策展经验。他曾于2008年参与UCCA“青年批评家计划”(YCCA),研习艺术评论写作;曾任《艺术界LEAP》杂志编辑,并为《艺术界LEAP》《艺术论坛》中文网和《艺术新闻中文版》等杂志长期撰写展评及其他学术性文章;担任《王音:礼物》《刘韡:颜色》《徐震:没顶公司出品》《曾梵志:散步》画册的执行主编。其近期策划的展览如“肉身:恐怖谷”(A+亚洲当代艺术中心,上海,2016);“密室”(上午空间,上海,2016)。

郭希(“例外状态”联合策展人)

郭希于2015年加入UCCA,现为UCCA策展人,于UCCA展览部负责策展的相关工作,在展览的理念策划、管理、统筹、协调等方面均具有丰富的经验,曾在UCCA参与策划的展览如“政纯办:全民健身”(2014)、“刘韡:颜色”(2015)、“约翰·杰勒德:权力.演绎”(2016)、“新倾向:唐纳天”(2016)、“曾梵志:散步”(2016)。郭希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,获硕士学位,其专业背景涉及博物馆学研究及美术馆学研究,对于当代艺术的系统与生态具有深入的理解。

对谈回顾(节选)

杨紫:今天UCCA邀请崔洁聊一下她的参展作品和一直以来的创作。我们追溯崔洁从中国美术学院毕业之后的时期。作为一个在南方生长的人来北京之后,她观察到不同城市风景的状态。

崔洁:这一系列作品聚焦于城市的风景。我是上海人,在杭州念了八年书,后来又来到北京生活。改革开放之后,这3个城市在中国的发展都非常快,在30年来的急剧变化中,城市的风景应运而生。我是学油画的,而不是学建筑专业的,所以通过一个普通的城市体验者的视角来观察城市,研究扩张的现代性视域之下城市对人的影响,以及人对城市的体验。这件作品是2014年我在上海办个展的时候创作的,由天桥的视角表现北京的风景。我一直觉得天桥对我而言,是一个很好的观景台,因为天桥本身具有行走的功能,在天桥上面观察风景,自然而然就获得了一种时间体验。另外,由于天桥的视角比较高,我们能观察到不同时期、不同风格的城市建筑融汇在一起的状态。缠绕的风景就意味着不同时期的建筑融合在一起。北京带给我的感觉和南方城市很不一样,压迫感更强一些。建筑本身带有禁锢性,而在北京,这种感觉更强烈,这与气候、建筑风格都有关系,像双井的立交桥。北京有很多不同风格、形态的天桥,北方的城市更多把一些功能性的管道暴露在外,像天桥、电线管道、通风管道,而南方城市则更多是地下通道,以及包裹在建筑的表皮之内的管道。在这系列作品之前,我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,租了一辆车在街上看风景,像“扫街”一样。我拍了很多建筑风景,再从里面找出我最感兴趣的类型,比如受日本新陈代谢派影响的建筑风格。这些建筑大多不出名,大部分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不太会去注意的建筑。新陈代谢派是唯一一个起源于亚洲,之后影响西方的建筑运动,可以说,它让亚洲赶上了现代主义的“末班车”。1970至1980年代,很多中国的建筑受到这种风格的影响,像这样的圆盘、圆柱的顶就属于日本新陈代谢派的风格。但是,很多中国建筑师仅模仿了新陈代谢派的某个元素,甚至可以说那些建筑是对新陈代谢派的“误读”,把一些新陈代谢风格的“插件”和中国人自身对风水、审美的需求糅合在一起,转化为另外的一个东西。但是我并不认为这种“抄袭”或者说“山寨”是完全负面的,反而我会觉得“误读”可以促成一种新的东西,一个不那么正确、完美,但确实有意思的东西——在三十余年的发展中,这些建筑上的新变化带给人一些新的体验。

杨紫:北京是一个被规划的城市,比如在二环附近的楼房限高。除了规划之外,整个城市的气质本身就带有一种压迫感,你觉得这种压迫感是怎样体现的?

崔洁:这种压迫感不仅体现在建筑的审美上,更突出了一种“空”——有些道路上没有建筑,非常宽,这种城市里的“空间”也带来压迫感,人会感觉自己非常小。杭州也有很多老的建筑,但是和北方完全不一样。你在北京的大广场上走路的时候,会有压迫感。北方的建筑风格上还会更强硬一些。

杨紫:北京的建筑棱角分明。立交桥更像一个观景台,隐藏了一个视角,在其中往四周看的时候,人们会感受到一种压迫感。

崔洁:创作这些作品的时候,我还处在一种“扫街”的状态,更多关注城市的风景,而不是建筑本身。我喜欢把各种建筑放在一起看。

郭希:这个跟你选取的角度是不是有一定关系?你把不同的流派、年代的建筑拼到一起来,还是选取真实存在的建筑?

崔洁:一开始,我主要选取真实存在的建筑,也会根据个人喜好去调整。我不是刻意地将不同的建筑放在一起,而是根据画面、结构的需要来布置。对我而言,绘画的过程中,你可以像一位建筑规划师一样,在画布上根据各个颜色、比例关系最终找到一种平衡。

杨紫:在“扫街”的过程中,你变成了一位观察者。你也关注新陈代谢派,以及各个建筑流派的演变,更加关注建筑本身。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

崔洁:这种转变与我的个人经历有直接关系。那几年没什么事的时候,我喜欢漫无目地在城市中散步。有一次,我经过一个广场,广场中间有一个雕塑,而当我离这个雕塑很近的时候,在阳光的作用下,雕塑和远处的建筑融为一体了,产生一种共生的关系——建筑成为雕塑的一部分,雕塑也成为建筑的一部分。这个时候,我就开始思考建筑和雕塑之间的关系,以及出现这些建筑和城市雕塑背后的生产机制。当这个雕塑被建筑环绕的时候,仿佛一棵树,或者是一个城市的图腾。我画的这些建筑和雕塑通常都是真实存在的,但现实中它们并不在一起。

杨紫:这种不同的视角也体现在其他作品里,比如“底吞图”系列,你能介绍一些这个吗?

郭希:崔洁在研究画面的内容和结构之间的关系。

崔洁:“底吞图”是和建筑系列同一时期开始的。这个系列看上去很不一样,但和其他系列也有一些相通的地方。有一些绘画经验的人会理解“底吞图”的意思:背景慢慢吞掉了图形本身。当你看到一幅图像的时候,常常只会看到主题、形象本身,不会关注两个人物之间的背景部分——这似乎是不重要的、被忽略的附属品。我想让这种不重要的图像凸显出来,从而产生一种“图”与“底”之间的对话,一种新的叙事。人物和画布的边缘成为了“负形”,负形与主要图像之间产生了一种对话,仿佛在争取权力和版图。对我而言,“底吞图”更像是创作的方法和说明书。观看“底吞图”,我们发现叠加、扩张部分的层层叠置于图像上,让整个画面获得一种时间性。线条构成了第一层,我用胶带把线条挡住之后,再叠加其他图层,之后再将胶带撕掉,展现出第一个图层,从而形成了图层的覆盖状态,上一个图层透露出下一个图层的颜色。

郭希:在一组作品里,你在书页上打印了一组图像。

崔洁:是的,这些书页来自于《日本计划:库哈斯新陈代谢派访谈录》,是雷姆·库哈斯(Rem Koolhaas)和小汉斯(Hans-Ulrich Obrist)做的一本关于日本新陈代谢派建筑师的访谈录。我把它们裁下来,然后把一些我画的、受到新陈代谢派影响的中国建筑的图像、文字印在访谈录的书页上,比如杭州红楼大酒店,它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建筑。这种打印的方式与我绘画的思路是一样的。我先用胶带把希望保留的图像粘下来,然后把打印的图像覆盖上去,再撕掉胶带。

杨紫:这种创作方法不是我们特别熟悉的图像生产方法。你的绘画创作并不是美术学院教出来的。怎么想到要把那种习得的绘画方式抛弃呢?

崔洁:搬来北京之后,我想摆脱掉学院对我的影响,就像当时那样去创作了。部分是由于城市带来的刺激,部分是由于我自己对绘画的认识发生了改变。我开始用尺和胶带来创作。此外,我对电影中的“叠画”手法很感兴趣。“叠画”是一种比较老的电影技巧,两个画面,一个逐渐消失,下一个逐渐显现。现在多数电影用硬切的方式。一开始,我在绘画中呈现出“叠画”的场景,后来转化为建筑、雕塑的共生关系。

郭希:是二维到三维的转变。

杨紫:是一种时间性的东西?其实你的雕塑作品和之前的绘画作品是有联系的?

崔洁:这是2016年我第一次做雕塑的时候创作的作品。其实我之前没有明确要做雕塑的想法,后来才决定做这个方案,表现杭州红楼酒店和鸽子在一起生长的状态。

杨紫:做雕塑作品遇到的最大困难、技术问题是什么?

崔洁:要跟工人去沟通、协调,不像绘画作品,靠自己就好。一般我先做一个小模型,然后让雕塑工厂翻模。在创作这次参展作品的时候,我换了一种方式,让我更喜欢的材料直接成为作品本身。

杨紫:很多人对你这次参展作品的材料很感兴趣。你怎么选不同材料,创作过程是怎么样的?

崔洁:我很喜欢这个3D打印材料,一种光敏树脂材料。当它被某一个频率的紫外光照射之后,就会从液体凝固成固体。打印机是一个装满了白色液态3D打印材料的箱体,当下面的光在下面一层一层地照射,持续大约24个小时之后,雕塑就打印出来了,最后从白色的液体中上升出来,仿佛科幻电影的感觉。还有一些其他有意思的打印材料,比如粉末烧结——粉末经过高温灼烧之后凝固,最后我们把多余的粉扫出来,作品就做好了。3D打印颠覆了关于打印的传统思维方式,具有某种未来感。我想要展示关于昔日城市的一种“未来的”体验。

杨紫:关于未来和过去的关系,在你的作品里显得非常有趣。你的作品仿佛具有一种未来的视角,将现在或过去的城市、建筑的意象化为一种“样本”。这次展览的细节非常有趣,比如摆放雕塑的架子很特别,展厅墙面的颜色也很特别。

崔洁:光敏树脂的材料是一种具有现代感的材料,架子本来也想做成这样,但由于这样做的话,架子就会做得太细,不足以支撑雕塑,而且架子本身的材料费也会非常高。所以我最终选用了传统的不锈钢材料,尽量选择和雕塑更接近的颜色,希望它们融为一体。墙面的颜色和我在科隆的经历有关,我称之为“科隆绿”,有点发黄的、暧昧的绿。我希望整个房间不是沉重的,有一种“轻”的感觉 。

郭希:这次的“底吞图”和之前同一系列的作品很不一样,为什么会有这种转变?

崔洁:在这次的“底吞图”系列中,我做了“龟裂”的效果。在考虑“例外状态”布展的时候,我觉得这两幅画很适合和那组雕塑放在一起,不需要再添加别的东西了。参展的雕塑作品已经蕴含了太多的信息, 4个建筑来自于 4个不同的中国城市。在展示空间不是特别大的情况下,我希望呈现对于城市的一种感性的感觉,所以选择了这两幅“底吞图”。

杨紫:“底吞图”的龟裂,是不是象征了城市与土地的关系?

崔洁:龟裂的效果和建筑雕塑放在一起的时候,影射了某种“大地图腾”。

杨紫:你同时进行很多绘画作品的工作,你怎么判断作品是否完成?

崔洁:是的,这是困难的工作。我想,我每年的作品产量很少也和这个有关系,工作室里总是有很多未完成的画。油画干得慢,天热的时候,要一个多星期才能上第二层,冬天的时候可能要半个月的时间。而在等待画干的同时,我的想法又是在不停变化的。有时候,一些新的想法需要在未完成的旧作上继续实施,对我而言,这是一种不断寻找平衡的过程。

郭希: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?

崔洁:接下来,我有一些关于勒·柯布西耶(Le Corbusier)的项目。从城市规划上而言,我们无法绕过他。我希望将绘画、雕塑、建筑融合在一起,并找出它们的关系,以个人体验者的角度。